完成三年住院醫師訓練,擔任一年總醫師的行政教學歷練,我升任為三軍總醫院北投分院【當時稱為國軍北投818醫院】主治醫師。當時要支援金門花崗石醫院三個月,我便被軍醫局派去擔任精神科主任。外島的風土人情很特別,好山好水、居民又熱情,對醫師是十分尊敬與佩服的;三天兩頭會用陳年高粱和山珍海味款待我們這群來自台灣本島的醫官。像去小金門作客,一直有 「直的清醒進來、橫的醉酒離開」,才是夠意思的朋友,算是給居民足夠的面子,讓他們有善盡地主之誼!
三個月的支援生涯,有兩件事情特別值得一提,此篇文章先講一個。第一件事情是協助讓一位待在海龍部隊的新兵起死回生,從鬼門關拉回寶貴的生命 !話說有一天早上快11點,醫院急診室的學弟醫師打電話給我,請我前去評估一位呼叫沒有反應的阿兵哥是否有精神醫學上「詐病或者是偽病」的可能?當我抵達急診室現場,見到一位身體壯碩的年輕男子躺床,雙眼緊閉、並無任何反應。基於精神醫學最基本的疾病鑑別診斷,必須要從是否有生理疾病等「器質性因」素要先做考量,我要了手套要進行肛門指檢,結果發現個案有尿失禁、以及大便失禁的現象!我詢問是否有量測體溫以及基本生命跡象, 醫護人員才趕快測量。 這下不得了:體溫將近42度,加上意識昏迷,我提醒這是「熱中暑」的跡象,一方面要緊急做降溫處理,二方面要趕快檢測、是否有橫紋肌溶解症的病況出現!因為戰地醫院設備有限,一放面趕快安排病患到加護病房的冰水床降溫,也趕快大量提供靜脈注射點滴,改善橫紋肌溶解症的症狀。
接下來是要趕快後送到台北三軍總醫院!當時的院長在吃午飯時候,一方面誇獎我這位金庸鹿鼎記小說主角韋小寶再世的「楊小寶」能夠當機立斷,做出正確的醫療處置!二來沒安好心的指示:認為是我看出正確的病兆,那後送的重責大任 ,就不需要原先輪到的小兒科學長,改由我好人做到底,下午護送個案,搭乘最古老的中空運輸機返台!我在飛機上一路押著氧氣筒,一面看著外面藍天白雲,腦海想著「盡人事、 聽天命,人在做、 天在看、大家也在看!」 做該做的事情就對了!
後送飛機落地松山機場,正好是下午5點多的下班時間,救護車一路在建國高架橋上飛奔,終於趕到醫院,我將病患交班給三總急診室的醫護人員,然後回景美老家。晚上快9點,竟然接到金門政戰部主任從三軍總醫院打電話給我,表達3個重點:
第一、這位新兵是台灣南部樸實子弟兵,中暑當天早上,自己還忍病參加兩棲蛙人部隊晨操。目前生病,金門防衛司令中將總司令很關心,不希望出現家屬抱怨責怪的狀況。
第二、 認為我是否交班不確實,沒有等到部隊人員來就離開三軍總醫院。
第三、 要我隔天早上6點便要到軍總醫院加護病房報到,一來向家屬以及將軍長官會報病況以及處置過程,二來陪同大家回去金門花崗石醫院,再詳細說明所有的戰地處置流程是否確實無誤。
掛完電話, 我頓生一股悶氣,這麽認真的診救病患,竟然還被誤會指責, 真是難過與不爽!還好半個鐘頭後,我又接到同樣是從三軍總醫院院長室打來的電話,原來是之前在金門花岡石支援的三總行政主管,有向金門政戰部主任說明整個軍陣醫學的處理流程,確認我的處置是正確無誤;也有說明我在金門地區備受同僚以及居民肯定,是一位十分優秀、而且是仁心仁術的軍醫人員!
第二天我按照吩咐報到、也完成說明,並且陪同所有軍民人員返回金門, 圓滿完成說明任務,家屬也非常感謝軍方的關心與細心處理!結果院長被記大功一件, 我在檯面上什麼都沒有獲得,只有被花崗石院長誇說:真是名符其實的楊小寶,八面玲瓏、認真可靠!
這件救助事件的心得:務必要充實醫學知識與技能,視病猶如親友,善盡醫師的天職,對得起自己良心與列祖列宗!